“你以为我不想杀你？”钟离渊俯视着她，眼中满是厌恶，“你这种女人，死有余辜。”

“本君留你一命，是因漫霓一再为你求情，而你却再三诋毁她，高下立见。”

苍墨依一震，方才被压下的痛意又如潮水将她淹没。

一时她竟不知，究竟是身更痛还是心更痛。

死有余辜……钟离渊，你就这么恨我。

好半晌，苍墨依才找回自己嘶哑的声音：“既如此，请帝君让我回龙宫去，免得碍了帝君的眼。”

钟离渊已经面露不耐：“请便。”

苍墨依浑身冷得像是被冻住，定在原地目送钟离渊走进清瑶宫。

那里面烛火通明，人来人往。

苍墨依回到茹月宫，在一片漆黑中点燃烛火，独自收拾了东西。

因为钟离渊不喜欢她，所以就连仙侍们也都不把她放在眼中，只有玉荷……

苍墨依再一次红了眼，满心不甘却又无力挣扎。

她带上了玉荷的遗物，温声道：“玉荷，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，待日后我得了自由，就送你回自己的家，落叶归根……”

次日，东海龙宫主殿。

苍墨依看着一旁的钟离渊和苍漫霓，神色黯然。

因为苍漫霓说想见母皇，于是钟离渊便带她一同来了。

坐在最高处的端庄女子便是青龙女皇，她和苍漫霓的亲生母亲。

此刻，钟离渊正向女皇保证：“漫霓将护心鳞都给了我，本君定会永远待她好。”

女皇望向他手中鳞片，却是愣了一下，看向了苍墨依。

苍墨依心一颤，一片昏暗的眸中似乎又浮现起一丝光亮。

是了，母皇定能认出那是谁的龙鳞，只要她说出真相……

可女皇很快收回视线：“帝君对漫霓如此珍视，吾便放心了。”

苍墨依攥紧掌心，苦涩至极，她再也待不下去，主动告退：“……母皇，女儿先退下了。”

无人挽留。

母皇偏爱苍漫霓早已有迹可循。

从小，母皇就不喜欢她，把她放到最为偏僻的宫殿不管不问。

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乖巧听话，不惹祸端，母皇就会喜欢她一点。

可她等了几百年，一切都不曾改变，直到钟离渊出现，成了她唯一的光亮。

不是眼前的这个钟离帝君，她爱的是百年前那个凡人阿渊。

苍墨依下意识就走到了从前她住的望月殿前。

她就是在这里，与钟离渊共度十三年。

推开门，殿中一切装潢如旧，钟离渊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被她赋予灵气，即便过了百年仍旧如新。

苍墨依坐在她曾经坐的位置上，回忆中的温情全部浮现在眼前。

阿渊总会坐在她的身边，温声安慰遭人冷眼的她：“依依，你很好，是我见过最好的人。”

“只要愿意了解你，谁都会喜欢你的。”

他会紧紧握住她的手：“我钟离渊对天发誓，有我在，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。”

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。

为何会变成这样呢？

她最爱的人，却伤她最深。

一滴泪砸在桌上，苍墨依的泪再也止不住。

是否她真的就是天生不详，所以注定一生都不会被爱……

片刻后，门外忽地传来脚步声。

苍墨依蓦地回神，擦净泪水走出去。

就见两道身影缓缓走来，苍漫霓颦眉道：“渊哥哥，我不喜欢此处。”

钟离渊神色顿住，露出疑惑：“……为何？这可是我们二人相识相知之地。”

苍漫霓拉住他的手，面露委屈：“我当然记得那些事，只是此时我见到它，便想起等你时的孤单，我害怕再体会到失去你的感受……”

下一瞬，就听钟离渊声音毫不犹豫传来：“既然让你更难过，那它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。”

听到这里，苍墨依的脚步踉跄了一下。

不，不可以！

她寻尽方法守住这一切，就是为了证明那十三年存在过，为了证明爱她的阿渊存在过，如果它不存在了……

苍墨依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，她急促地跑出去想阻止，可还没来得急发出声音。

只见钟离渊术法一挥。

顷刻间，那承载着无尽回忆的望月殿在苍墨依眼前灰飞烟灭。

苍墨依双目通红，死死定在了原地。

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，再也不会痛了。

可此刻，心却似被生生剜出，被钟离渊跺进泥里。

随着望月殿消散，二人这才注意到跑出来的苍墨依。

钟离渊皱眉：“你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
苍墨依转动僵硬的眸子看向他，张了张唇，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。

这时，苍漫霓忽然开口：“渊哥哥，我头有些疼，我们回去吧？”

“好。”

钟离渊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，带着苍漫霓径直离去，没再多看她一眼。

苍墨依的视线不再追随钟离渊的身影，而是垂眸去触碰余下残骸。

没有了，什么都没有了。

她所珍视之物，一件也没有了。

她所珍视之人，也已弃她而去。

这时，母皇的声音忽然将她拉回神：“为了漫霓的幸福，我要你永世不得说出真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