宰相府嫡女谢徽,亲手抄起剪刀,将自己的嫁衣剪个稀碎。
礼和公主吓坏了。
“徽徽,你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这么多年,眼瞧着七日后就要成亲,你说不嫁就不嫁了?”
谢徽睫羽微动,眸中隐有苦涩。
“不嫁了,这太子妃的位置,他愿意给谁,那就给谁吧。”
话音落下,她素手一扬。
火红的嫁衣碎片纷纷扬扬落入泥土,也将她的心一并埋葬。
礼和公主急得直抹泪:“徽徽,你这是何苦呀?”
她是谢徽最好的闺中密友,知道谢徽自小爱慕太子季初尧,甚至不惜忤逆爹娘,自降身价搬进东宫住,这好不容易熬到拨云见日,怎么就不嫁了呢?
可只有谢徽自己知道,季初尧的心,早就被青楼花魁阿月勾走了。
“礼和,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大夏和亲吗?这亲,我替你和了。”
礼和公主怔在原地,还没来得及反应,谢徽早已走出很远。
......
东宫有喜,赶来道贺送礼的朝官将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。
谢徽礼貌地点头示意,心中却一阵酸涩,这祝福,终究不属于她。
昨日,她理了一整日的红妆,穿上那件凤绕祥云的满绣嫁衣,蹦蹦跳跳去找季初尧,想问问他这妆可还合他心意。
可他房门紧闭,她凑过去听,却听到他在和皇后说话。
“尧儿,那阿月一个青楼花魁,就算是钦天监监正说的什么雨女命格,也不值得你借迎娶谢姑娘的名头,抬她做正妃啊!”
季初尧语气淡淡的。
“阿月献祭龙王后,必解我大雍三年大旱,她是功臣,若连想做太子妃的心愿儿臣都不能满足,岂不是寒了天下之心?”
豆大的泪珠从谢徽眼中滚下,阿月入住东宫不过数月,竟能让季初尧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迎娶她,这十七年青梅竹马的情谊,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?
皇后叹口气,儿子长大了,总归是没有办法左右他的想法。
“可你父皇那边怎么办?他赐下的婚可是圣旨,更何况,宰相府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谢徽眸中一亮,她执意要做太子妃,她原本以为爹娘再也不会管她了,可还是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,那季初尧一定也会念旧情,放弃这荒唐的想法吧。
可季初尧连半分迟疑都没有,甚至有些烦。
“先让谢徽做侧妃,等阿月献祭了龙王,再给她扶正不就行了?儿臣从没想过娶她,若不是想得到宰相府的扶持,这东宫能轮着她来进?”
谢徽一个踉跄险些摔坐在地,后面他还说了什么,她却再也听不清。
恍惚间,好似又回到皇家猎场的那片大雾中,小小的她和爹爹走散,撞上了同样迷路的季初尧。
为了保护他走出去,她不惜让自己的肩膀被虎豹咬得鲜血淋漓,而他也没有辜负她的情谊,主动求陛下定下了这桩娃娃亲。
爹爹不愿她入皇室受那后宫佳丽三千的委屈,决定退婚,可她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季初尧,宁愿和爹娘反目,宁愿承受世家贵女的鄙夷和京城的流言蜚语,也要提前搬进东宫住。
她为季初尧学做羹汤、学捏糕点,他的壶里永远有泡好的毛尖茶,砚台里永远有研好的墨,哪怕他出门微服私访,她也要跟着去,甚至在北境中了寒毒,每个雨夜都疼得钻心,也从未抱怨半句。
可及笄后,谢徽满心欢喜去问吉日,他却一推再推,一直推到她十七岁,成了京城的老姑娘,他才定下了婚期。
但这婚期,却是为他从花街柳巷带回来的花魁阿月定下的,而她谢徽自始至终,只是他们这场爱情的遮羞布。
他待她如此凉薄,她又何须再执着,不过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痴恋戏码,她下台了,这戏,也就该结束了。
小说《雪尽唯忆不归人》 1 试读结束。